


「我的意識讓跑道上專注看著前方的我,忍不住望向彼岸的敵人,於是我絆倒了我自己。」
於是,簡慶芬心裡的假想敵又再度出現,那個她希望不要過得太好但也不要過得太差的Rebecca,因為喜好很像所以更容易理解,滑稽的人性,沒有得到的,永遠更迷人,慶芬得到了她希望的結果,但她卻不快樂了。
儘管慶芬跟別人上床(外遇還是不對)、有點心機、喜歡沒事找事,甚至反對嫂嫂把疑似失智的母親送到長照中心,嫂嫂則回覆不然送去你家時,讓她瞬間啞口無言,也反映了她的自私;但面對苛薄的婆婆需要照顧時,她卻義無反顧辭掉工作,展現她的毅力、把身邊的人照顧得很好、在Rebecca病逝前,她也不離不棄好好地陪Rebecca走完最後一段路。
「不要隨便把自己應得的東西讓給別人,不然一定會非常後悔。」
張怡靜Rebecca工作能力強,但臉臭又不善於和人交際,也不願討好長輩,加上有個不成材的哥哥(對比慶芬真的幸運太多),導致被何媽討厭;好不容易終於願意敞開心胸去愛,不是一夜情也不是小三,卻隨著罹患乳癌而不得不放棄一切回去台東。
知道何瑞之是孝子,不想讓未來可能的婆媳紛爭為難何瑞之,而忍痛放手。我很喜歡許瑋甯情感層層堆疊造就出來的Rebecca,不論是分手寫的那段文字、還是後來在台東夢到瑞之來接慶芬,哭著落淚說:「來不及化妝⋯⋯」,交代後事買了太多衣服還沒穿,慶芬回說剩下送給她,Rebecca卻回:「休想,通通燒給我!」,還有聽到簡慶芬說要跟瑞之要贍養費,她也直言道出我的心聲:「出軌的是妳,妳有什麼臉要贍養費?」句句都是個性耿直又不造作的Rebecca阿。
她終究離開了這個世界,她後悔但如果再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出一樣的選擇,這就是雷掰咖,她的善良;而她的不善良與羨慕,是最後才揭露她和何瑞之並沒有見到面,那些字字斟酌的動態,真的永遠成為心裡的微笑了。我也喜歡片中運用量子糾纏去描寫角色心理,就像簡慶芬羨慕Rebecca的自由,而Rebecca則羨慕簡慶芬的家庭,沒有得到的永遠最迷人。
何瑞之在家裡願意分工互助,但他就真的是神隊友嗎?我也跟著角色一直想,他愛簡慶芬嗎?在母親浴室摔倒失能時,他先責怪了慶芬,導致慶芬想起那位假想敵,反問他如果當初你娶的是張怡靜呢?慶芬在照顧他失能的母親時,他除了開車接送和道謝之外,也沒有再多給予其他肯定與支持,難怪慶芬一聽到他說謝謝就火大。我原本也很難想像賀軍翔扮演這個角色,但看了之後覺得還好有他,把這個角色詮釋得太好了,面對到的兩難,到底怎麼做才好?
他的不善良在於他一直沒有搞清楚慶芬想要的是什麼、婚後也沒有試著理解對方、讓本來就不安的妻子多了許多猜疑,像是紅葉蛋糕與戒指其實都是為她買的,他卻沒有特別解釋;即便最後沒有被Rebecca誘惑成功,回覆了那封簡訊,但我更相信他不過是選擇相處12年,家人之間共度患難的愛,那是愛嗎?是的,但是是慶芬想要的戀愛嗎?我依舊不這麼覺得。
Rebecca不敵年下男于向立(柯震東飾)猛烈追求,也試著回應情感,說好身體健康檢查與買好保險後再交往,卻沒想到她罹患了乳癌。她把選擇權交給于向立,但他怕了,轉身投向另一個女孩溫暖安慰。
而簡慶芬得知于向立拋下Rebecca,忍不住罵他:「你們男人就是他媽的不懂愛,超級自私,她從來沒有像一個討飯的去跟人家討愛耶,你能想像她有多脆弱,多無助多惶恐⋯⋯」;于向立也情緒潰堤落淚回道:「要是她死了我怎麼辦?要是我中途受不了放棄,她要怎麼辦?」到這裡我才明白,愛不是只有浪漫的戀愛、不是嘴上說我在、老了會照顧妳;還有責任,是連對方的缺點都包含的愛。


《不夠善良的我們》裡頭有許多自私的選擇,像飛鳥與魚羨慕著彼此,單身嚮往已婚的安穩,已婚則羨慕單身的自由,卻忘了其實每個選擇都是有條件的,即便我們都在努力成為善良的人,即便我們依舊「不夠」善良,但那又如何呢?要做到多少才算足夠?
我很喜歡後來劇終徐譽庭編劇貼文分享,她說每一個角色都是她的一部份:何媽的遠香近臭、向立的不夠浪漫的體質、瑞之想作一個好人的可惡、Rebecca的寂寞、亂買、笨拙的社交能力……反而慶芬,是我花了最大力氣反省自己的角色。
我們太懼怕未來了,又太質疑過去了;然後你就會發現,謝謝,真的是「謝謝」。小心開車,是情話綿綿。編劇實在太會寫了,兩個人的婚姻只有愛是不足夠的,只要彼此生活糾纏在一起,每段人際關係與條件都得納入考量,誰不想要單純的幸福呢?我很喜歡這樣現實的結局,沒有三人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,但所有人的心結,最後都放下了,而爛總比笨好的故事還要繼續下去。